外地生诚诚的“小升初”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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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升初就是一场战争。”作为一名外地户籍学生家长,陈荟荣(化名)刚与孩子一起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升学。
“小升初就是一场战争。”作为一名外地户籍学生家长,陈荟荣(化名)刚与孩子一起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升学。
“战争”的开始源于儿子诚诚的一句话,“没有户口就好像比人家矮半头。”这个12岁的四川男孩当时在双榆树附近的一所普通小学借读。3月初,学校为小升初提前做准备,每个京籍学生都可以领到一张信息卡,诚诚没有。
儿子的话让陈荟荣难受了好几天,为了不让这样的想法在儿子的心里生根,为了儿子能像其他的京籍孩子一样享受义务教育。陈荟荣和几十位家长一起,频繁奔波于教委和学校之间,踏上儿子小升初的艰难历程。
历经四个多月的奔波和前后与海淀教委的六次会谈,7月初,一纸沉甸甸的录取通知书终于翩然而至。
无奈
在北京和老家都被视为外地人
40岁的陈荟荣是四川人,16年前来到北京,自己当过服务员,也干过小饭店。现在,她成为家庭主妇,每天照顾12岁的儿子诚诚。虽然没有北京户口,但她已不认为自己还是“流动”人员。“诚诚是我的小儿子,是在北京生北京长的。”
今年,诚诚即将小学毕业,为了孩子小升初的事,陈荟荣经常失眠,“好学校咱想都不敢想,就算是一般的学校,想进去也得交好几万呢。”她说,参加小升初大派位,是她做梦都想的事,“派到哪,就是哪”,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
“就算孩子今后上不了大学,也不能把孩子一个人扔回老家读书。”陈荟荣曾经把大儿子送回过老家,但是回去两个月左右,孩子的成绩严重下降,开朗的性格一下子变得内向,陈荟荣很快就把孩子从四川接回北京。“孩子在老家上课听不懂方言,也会被当地学生视为外地人。孩子在青春期本身就比较叛逆,没有家长在身边,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
陈荟荣说,很多在北京这样大城市出生长大的外地孩子,在成长的城市很难享受教育平等,而在户籍地的老家同样也无法找到归属感。
忍耐
每一次会谈“战友”都减员
3月中旬,陈荟荣把名字签到了《关于小升初不分户籍电脑派位统一录取的建议》上,在她的名字周围,还有2200多位家长的签名。签满名字的建议书被送到了北京市教委和海淀区教委,这是他们用自己的方式,第一次和教委打交道。“起初只有几十个家长,后来一点点蔓延,其他区有类似情况的家长也找到了我们。”
陈荟荣把这些孩子定义为“三无”孩子,没有户籍、没学过奥数、家长没有权势和活动能力。“人都有私心,争取的利益不仅对我的孩子有好处,同时也给更多非京籍的孩子争取受教育的权利。”
“打交道”却远比陈荟荣想象的难上许多。几天后,在海淀区教委门前,陈荟荣和几十位家长就被拦住,家长坚称这不是上访,而是要和教委“沟通”。解释是无用的,陈荟荣在门前等了一上午,也没有进去与相关领导“沟通”。中午,陈荟荣捧着盒饭,胡乱地吃上几口,便又在门前等待。
每次去教委“沟通”,陈荟荣都会把情况告诉诚诚,她希望以此告诉诚诚,上学机会的来之不易,诚诚每次都默不作声,低着头听妈妈讲。“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不行就给孩子拿钱去上学。”
第三次去区教委沟通时,陈荟荣把电话打给了一位领导,“领导回复说正在外面开会,没在单位。”每遇“沟通”,陈荟荣都给大家鼓劲,“不要害怕,我们这是在争取正当的权利。”
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中午,“我们其中的一位家长和教委的人认识,他就到教委食堂吃的午饭,在食堂里,他看到了上午还说在外开会的那位领导。”信息被传递出来,陈荟荣的电话又打了进去,回复依然不在单位。陈荟荣把那位家长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电话里支支吾吾地答了两句后,不太情愿地说:“那下午你们进来一起谈谈吧。”
陈荟荣兴奋不已,在她眼里,这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兴奋仅仅持续了一会儿,得到了的答复让陈荟荣很难接受,“他们说海淀的资源比较紧张,就算算上农民工子弟学校,全区还有1000多个学位没有办法解决。”
“海淀区应该首先保障本区的孩子就近入学,而且目前电脑派位是最公平的。”陈荟荣站起身,情绪激动地说,“最后也没有结果,那位领导挤出了一句话,‘要不就等京籍孩子派位之后,再去派非京籍的孩子’。”陈荟荣一再要求能得到和京籍孩子同等的待遇,“如果这样派位,孩子势必会去离家较远的地方上学。”
“沟通”常常会演变为一场激辩。
无果的“沟通”后,陈荟荣把目光投到了市教委。在这期间,陈荟荣身边的“战友”在不断地减少,很多对“沟通”不抱希望的家长,开始为孩子的上学托关系、交钱去了。“在市教委,一位老师听了我们的情况后,当时就说,会给非京籍孩子解决同城待遇的问题。”
陈荟荣听到这样的回答后,把电话打给了她的“战友”们,每次电话的最后一句,她总要说:“我们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就算今年不成功,咱们也要继续争取。”
不甘
带齐证件也要交1.5万元
从市教委得到了好消息后,陈荟荣并没有停止给孩子找学校。她发现,中学一般都对外表示学位已满,但当家长表示可以根据学校要求缴纳一定赞助费时,中学又表示学位还可以商量。
陈荟荣给诚诚做了份简历,简历只有薄薄的一张A4纸,上面写道“一至五年级均为三好生”、“某全国作文比赛一等奖”,在中关村附近的几所中学,陈荟荣只能把简历递给门卫转交,她没有机会走进校园,向老师推荐诚诚。
其中的一所学校通知诚诚考试,可是诚诚走出考场的时候,却全无笑容,一声不响地把陈荟荣甩在了身后,径直地朝家走。
“孩子说考的都是奥数的题,几乎都是课外的内容,我们没在外面报班,这下吃亏吃大了。”
第一次碰壁,陈荟荣没有放弃,在知春里附近的一所中学,陈荟荣第一次得到机会在老师面前推荐诚诚,她把口袋里的评价手册、奖状倒在了桌子上,挨个向老师展示,生怕漏掉任何一个。“老师当时觉着诚诚也不错,几天之后就通知了,说带齐证件,来学校交钱吧。”
“交钱?”陈荟荣高兴的情绪急转直下,“要上那个学校得交1.5万元钱。”
挂掉电话后,陈荟荣自嘲地和丈夫说:“这个学校还不错,起码是明码标价。其他的学校,你是举着钱都找不到门。”
不甘心的陈荟荣没有停歇,继续在小升初的“战争”中艰难地前行。
欣慰
天上突然掉下馅饼
4月13日,在等待了一个多月后,陈荟荣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市教委发文了,规定学校应首先接收服务片内学生,保证本片内每个应依法接受义务教育的适龄儿童少年在新学年开学时都能够入校就读,确保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不失学。”陈荟荣和她的“战友”们终于争取到了小升初同城待遇。
陈荟荣还有一点担心,她怕孩子不能被派到离家近的学校。陈荟荣找学校的脚步一点不敢停歇,一个多月前,她听人谈起了地质附中的招生通知,陈荟荣和几位家长带上“综合素质评价手册”、“三好生”的证明,来到学校碰碰运气。“老师当时就让这几个孩子过几天去学校参加考试。”
这次,从考场出来的诚诚高兴地从妈妈手中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大口,陈荟荣悬着的心也随之放平。诚诚通过了考试,被分进了该校的实验班。“这个学校的校长很好,他不管户籍,只要考试成绩好的,都能免费进学校读书。他一直都在说,‘不要给我们送钱、送礼’。”
6月初,诚诚的非京籍同学们领回了电脑派位信息卡,在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到后,诚诚放弃了派位资格。
在这张卡上,划分出了“区一”和“区二”。“区一”是小学所在片区对应的几所中学,“区二”则是略远的一个片区。“北京的孩子只要填区一,外地户籍的孩子则是区一、区二都要填,不管远近都能保证可以上一个学校。
7月初,陈荟荣“战友”的孩子,几乎都已经被派到了相应的学校,虽然学校有远有近,有好有差,但是家长依然非常欣慰,他们做了锦旗送到了市教委和海淀区教委。
陈荟荣和几位家长聚在一起,分享着小升初“战争”胜利的喜悦。“初中是上了,但是三年之后,这些孩子面临升高中,我们又能怎么办?”陈荟荣的话,让本来还是叽叽喳喳的讨论变得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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